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老蛤蟆精不是什么好东西，最擅长的事就是欺软怕硬——只可惜她这次一脚踹在了商爸这颗硬钉子上。
别看商爸现在剃着寸头，国字脸，穿了件灰不拉几不起眼的夹克，看上去眉眼甚至有点憨厚朴素的意思，可谁还没年轻过呢，商爸年轻时也勉强算得上小县城里的一号人物。
——那时候道上哪个兄弟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喊声“商哥”的？
只可惜岁月不饶人，昔日那班子斩鸡头歃血为盟的好兄弟早就去投奔各自生活了，刀光剑影英雄豪情变成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，倘问他们“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”，他们估计也只能回答“饭倒是还能吃上两海碗，可老婆孩子刚睡着”。
商爸也是如此。
当年跟兄弟们吃了散伙饭之后他想办法东拼西凑拉出了一支施工队，这么多年下来过得倒也算滋润——他脑子不笨，肯琢磨，讲义气，玩得开，懂得打点人情，其他人都乐意跟他做生意，虽然累是累了点，但生活不就这样嘛？
习惯就好。
只是有时候商爸半夜睡着睡着还是会忽然惊醒，靠在床头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老婆孩子沉默许久，不知道为什么想抽根烟，却又猛然想起已经答应了老婆在家一天只抽两根烟，自己已经把今天的份额抽完了。
每次想到这里，他都只能苦笑，然后告诉自己睡吧，睡吧——结果每次他都还要再辗转反侧半天才能睡得着。
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，可中年男人又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分明缺了点什么东西。
是什么东西呢？
现在商爸重拾年轻时的狂妄和叛逆，对老蛤蟆精撂完狠话，两只手按在儿子双肩上，看着老蛤蟆精的脸青了又白，白了又青，忽然就感觉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——
他缺的那点东西忽然让补上了。
商爸下意识吹了声口哨，重重拍了拍商黎右肩，说:
“回去跟你妈说，让她去买几个凉菜，整点猪头肉猪蹄啥的，咱爷俩喝点？”
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平易近人的语气跟商黎说话，甚至还带着点试探的意思。
商黎有点不适应，僵了僵之后才在艾醺的提醒下点头，说好。
这时候老蛤蟆精大概也终于从被吓傻的窘境中稍微缓过来劲儿了——她的身子都让吓软了，可嘴还是硬的，不停地骂学校跟商爸勾结狼狈为奸，欺负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可怜人。
教导主任知道老蛤蟆精就是块牛皮膏药，也懒得再说什么，商爸则冷冷向老蛤蟆精投以一瞥，逼得老蛤蟆精转身拽住时恒就跑。
这场闹剧也终于算是草草收尾了。
显然校方是没胆子追究商黎任何责任的，所以商爸稍微跟教导主任聊了两句之后，商黎就得到了重返教室的批准。
商黎和商爸两个人都是闷葫芦，俩闷葫芦凑一块本来就没什么话好说的，商爸只是例行嘱咐商黎在学校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就匆匆离开了，甚至忘记了夸奖商黎两句。
——大概在他心里，商黎干翻小混混和故意隐瞒事实功过相抵了吧？
话说回来，当天被商黎打伤的不止一个时恒，还有一个寸头，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寸头的家长居然没跟老蛤蟆精一样找上学校要求赔偿。
“可能是昨天教导主任就已经联系到了他的家长，说明了情况，人家家长自知理亏，就没敢找过来。”艾醺语气散漫地分析，“当然，也有可能是因为寸头的家长根本就懒得管他——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，这种初中小混混的原生家庭大都不是很理想。”
商黎不明白醺哥嘴里的“原生家庭”是个什么意思，但他能猜，结合语境，他很快就了解了大概的意思。
这时候他听见醺哥又说:
“当然，你也一样，傻小子，你的原生家庭多多少少也是有点问题的，还好问题不大，而且你有个很厉害的老妈。”
醺哥的话似乎总是饱含深意，商黎没办法完全听懂醺哥的话，就只好，挠挠头，回应最浅层的部分:
“我老妈确实很厉害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，还能让我老爸乖乖听话呢。”
艾醺心说确实。
商妈能把一头狮子养成几乎毫无威胁的大猫，足可以看出她的御夫之道修为深厚，简直已经堪称是家庭主妇这个职业的究极形态了。
只可惜艾醺对成为家庭主妇没什么兴趣，祂上半辈子是男人，现在成了商黎这傻小子的随身老爷爷，想的也只是反正没事干，不如试着玩玩养成，看到底能把商黎这块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的料子雕琢成什么样子。
就像种地。
偶尔施点肥，浇点水，松松土，除除虫，除此之外祂也懒得做什么了，听天由命，艾醺一直都是这么随意懒散的性子。
反正祂现在也没办法脱离商黎独自存活。
想到这儿，艾醺心里忽然一动。
“商黎。”祂喊傻小子。
“欸，”傻小子立马回应，“怎么了醺哥？”
“你昨天晚上……真的看到我了？”
祂指的是今早商黎醒过来之后说他好像模模糊糊看到祂了。
商黎闻言犹豫了下，试探着说:
“好、好像是看到了，可醺哥你之前不是说那是我眼花看错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
艾醺心想这还真不好说。
祂是祂所知道的第一只幽灵，所以没有任何前人能为祂提供经验，那么理论上来说，在祂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——就比如商黎的确可以在半梦半醒间看到祂，祂是没办法否认这种可能性。
所以艾醺沉吟片刻，说:
“我现在也不确定了，这样吧，等晚上回家咱们再试试，控制一下变量，看你能不能再完美复现一下昨晚的场景，再看到我。”
“一次只是偶然，但两次呢，三次呢，尝试的次数多了，总能找到规律的。”
商黎当然乐意帮艾醺，他甚至没有打算问问艾醺为什么一定要他看到祂的打算，便兴奋地点头:
“行！晚上到家我就开始试！”
[未完待续]
——
智齿发炎不见好，还得再输两天水，
这两天只能放缓更新了，抱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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